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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主公,牢房是你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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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泛紅的臉緊巴巴湊過來,等待答案。

蘇酥系好草繩子,淡定問:“你姐可還說其他什麽了?”

“其他的?”陳音音抵著下巴思索,忽然眼珠子亮了,“不知道這個算不算,我姐說她想…………”

蘇酥抿唇看他,少年聲音驀地停了。

她不解望過去。

但見嬌娘穿著一身藕紅色的交領大袖襦款步而出,婦人手裏拿著卷竹簡,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女郎。

“早聽崔浩說過,你有個同胞妹妹,上次來時沒瞧清楚,這回總算是撞上了,”陳音音眨巴眨巴眼睛,“不知道我姐那脾性嫁過來之後,小姑子會不會受了委屈。”

蘇酥一時無言。

嬌娘跟墨硯在對賬,這樣的場景看起來似乎很正常。

蘇酥卻覺哪裏襯不上勁頭,“我跟你姐的事情———”

“你別說,我怎瞧著她有幾分面熟。”陳音音一語驚醒門中人,蘇酥大腦在電光火石間記起了書中的某場賞花宴。

這兩人在多年前該是見過的。

“你剛才說你姐什麽來著?她提我時怎麽說?可有提及其他什麽東西?”蘇酥不動聲色打斷話題。

陳音音思緒被她拉了回來,拍了一下腦門神秘地笑:“這個啊,我想了想,你還是得去問阿姐,她這幾次每次提起你表情都很奇怪………”

“哦?”蘇酥內心一片草泥馬。

“就是那種恨不得立刻見到你的目光,”陳音音說話間嘴角止不住上揚,“我長這麽大,還是頭一次見到她聽到誰的名字會有這麽大的反應,你再不去瞧她,可就要相思成疾了。”

呵呵。

蘇酥心想:女閻王是恨不得立刻殺了她吧?

角落裏,嬌娘對賬的速度慢了下來,她微側過身靠近二人這邊。

陳音音一句猝不及防的“姐夫”讓她眉心狠顫了一下,掀起一邊眼皮望過去,正好看見蘇酥揉太陽穴的動作。

那邊兩人又說了幾句,就邁出了遮汩堂。

華麗的羊車消失在門口,嬌娘倏然放下竹簡,沒了表情。

旁邊墨硯稍轉過頭,眸光輕閃。

另一邊的蘇酥前腳剛進陳家大院,面前便烏壓壓撲過來一圈侍衛,不由分把她圍了起來。

陳音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,人就已經被陳月華揪回了長廊上。

“陳大人這是何意?”蘇酥戒備地盯著四周,視線在觸及陳月華忽然轉過來的臉時,心中騰起一番思量。

“墨舒,你竟讓我看走了眼,”陳梁伸手借過縣城吳文松遞過來的扇子,輕輕打開,“此物可是你的?”

蘇酥瞥見朝這邊走來的陳月華,對方面無表情,微睨著眼睛的時候,一身黑色勁裝就顯得整個人更加冷硬。

在她身後,跟著一道天水藍的身影。

秦牧。

對方朝她微微頷首,端得是道貌岸然。

陳梁一邊打量扇子上的飾品一邊斜眼看她,蘇酥繃緊了神經,在一千萬次不想承認之後開口了:“正是,但此事並非大人所想。”

那晚刺客悉數被殺,她這唯一趕巧湊過去的活口可不就成了靶子?

陳梁把折扇一合,冷生道:“那你倒說來聽聽,當晚鬼鬼祟祟出現於本官府宅之上,為了何事?”

蘇酥一噎,這叫她如何開口?

說是為了報覆秦牧跟手下兩人在別院裝鬼嚇人的舊仇,順便摘取能量值?那院子一直有鬧鬼傳聞,只怕還沒說完就被人當成瘋子了。

“這,”蘇酥組織一下措辭,“草民當日路過大人府宅附近,聽見動靜才改道前去一看,誰知被當成了刺客同夥,草民這才不得不………”

“滿口胡言!”陳梁臉色驟冷,“來人,先押牢房,稍後再審!”

誰大晚上出來閑逛穿一身夜行衣?

蘇酥謊話說多了,頭一回遭到了報應。

857發出幸災樂禍的鼓掌聲。

第三次入獄,蘇酥內心異常平靜,只是沒想到會被關進第一次進來時的那間。

背靠墻壁閉目養神的男子聽見落鎖的聲音,終於擡了一下眼簾。

怔楞。

蘇酥卻跟沒事人一樣擠著他旁邊的幹草堆坐下,不顧對方略顯驚訝的眼神開口:“老頭,你說咱倆是不是挺有緣分?”

男子未言,只在側過身瞬間摸了下下巴上冗長虬曲的須髯。

他看起來很老嗎?

“就看在這個緣分上,等我出去後,一定花錢給你打點一下夥食。”

“你怎麽進來的?”男子一說話,蘇酥發現對方聲音似乎比上次離開時喑啞了不少。

她立刻抓住他手腕檢查起來,半晌皺眉問:“他們給你動刑了?”

男子搖頭。

卻聽腦海中的857說:“此人渾身上下刀傷無數,應該是還沒痊愈就被抓了進來,地牢常年陰暗潮濕,不利於傷口愈合,這樣的環境還能拖延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。”

蘇酥本來還有的幾分笑意,此刻全然沒了。

“有沒有什麽調理身體的方子?”她在腦中問系統。

857搜尋了一下回:“有,但是費時很久,而且要想徹底治愈頑疾十分困難,他這種情況只能靜養,宿主得先把人弄出去。”

男子抽回了胳膊,沒所謂笑道:“都是外傷,前兩日發瘋病時自己弄傷的,過段時間它就會痊愈。”

蘇酥不置可否。

“小丫頭,”男子湊近她壓低聲音說:“上次我傳授給你的拳法練得怎麽樣了?你要是真可憐我,就給我打一遍看看。”

這人還把她當猴了?

蘇酥對上男子催促的目光,輕輕嘆口氣,拍拍屁股站了起來。

牢房內光線昏暗,墻壁上方僅有的一扇窗戶成為唯一的光照來源,細瘦朦朧的光線將蘇酥每一式的身影都拉得很長,隨著四肢拳腳的變換,幹草垛上的影子快如走馬燈花。

她拳法淩厲、角度精準,轉身間少現生疏。

男子望著她的動作,眼裏微微灼起一束光來。

三十六拳罷,蘇酥已然額角生汗,她有些擔心臉上的妝容,開始用大袖輕輕扇起風來,又坐在男子邊上,喘著氣問:“老頭兒,如何?”

男子稍微側過身,沒人瞧見他眼底閃過的一絲覆雜。

“你從前師承何處?”他不答反問。

蘇酥舔了舔後牙槽,摸起屁股下的一根瘦草回憶道:“Lusika。”

這是她幼年時的武術老師,一個身材火辣又攻氣十足的外國妹子。

男子一楞,這樣怪異的名字他很少聽說過,但也不知沒遇到過,那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。

“你會外邦語?”男子緊緊盯著她,眼裏倒映的晦暗讓蘇酥愕然。

若不是知道自己跟他無冤無仇,蘇酥都要懷疑這人要跟她拼命。

可更叫她意外的是對方口中的外邦一詞。

她來這兒好幾個月了,從未聽說過大啟之外的國度,異域商人以及巴圖爾是她接觸過的、最類似於後世的外國人了,難道這是書中世界的自我補全?

“之前跟異域商人走過生意,學了一點。”蘇酥半垂著眼睛說,手裏的幹草已經被她折出了一個角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男子也不知信是沒信。

他從懷裏摸出一塊黑乎乎的、外形有點像某種動物的東西,“我雖然收你為徒,也沒什麽好東西送你,這是跟了我半輩子的……家傳之物,左右我再出不去,與其最後入了牢頭手裏,不若就送給你了。”

借著頭頂的光亮,蘇酥模模糊糊能看清那是只蒼鷹,但卻少了一邊羽翅。

她還想再看清楚些,男子直接閉上眼睛扔了過來,“不值錢,沒有盤纏時 ,卻可以典當。”

蘇酥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,她接住東西,觸手方覺此物竟比一般物品都要沈重,可仔細瞧了片刻,並沒瞧出什麽道道來。

拿了人家東西,總要給點回禮。

蘇酥在懷裏摸了一圈也只掏出一把花生米……

這還是她裝在身上打牙祭用的。

與男子的傳家寶比起來似乎不夠看,她尷尬地用胳膊撞了一下旁邊人的肩膀,笑道:“要不要吃一口嘗嘗?”

男子二話不說連帶巾帕一起拽了過去,邊吃邊道:“小鬼,叫一聲師父來聽。”

他直勾勾望過來,然而在幾息的死寂之後又興趣缺缺的躺了回去,“也罷,不願叫就算了。”

這段師徒關系,要真算起來就是他硬塞給她的。

蘇酥握著掌心的殘鷹,口中那句“師父”生生卡在了喉嚨裏。

花生米的香味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彌足罕見,安靜縮在角落裏的幾個獄徒這時候有些按捺不住地咽起了口水,可在對上男子冰冷的視線後,又都咬牙坐了回去。

“阿姐,阿爹怎麽把墨舒關起來了?”陳音音氣呼呼在廊檐下來回踱步,幾次想偷跑出去都被院門口的侍衛擋回來,沒辦法她只能故技重施,一個勁磨陳月華。

可惜黑面女閻王這次沒那麽好糊弄,手裏的扇子快要被她捏碎了,“圖謀不軌,咎由自取。”

“阿姐,你怎麽能這樣說姐夫?”陳音音話說半截驀地遭到一記瞪視,於是接下來的話硬生生變成了,“你們還、還有婚約在身,全蓬萊縣那麽多人看見了。”

她不是姐夫誰是?

“你閉嘴!”陳月華沒來由煩躁,“你姐夫是誰也不會誰她!”

眼見兩人說著就要吵起來,一名衙役突然快步跑來在陳月華耳邊低聲說了幾句,她撩起長袍就往外走,啟料陳音音在她快出長廊盡頭時忽然暈厥倒地。

四周仆人大驚失色。

陳月華卻以為他是在裝病,對身邊人吩咐兩句便走了。

陳音音見沒唬住人,哎呦著從地上爬起來。

“給本公子去打兩桶水來!”他就不信了,生了十七年的病,這會兒想裝病倒是裝不起來?

平子和安子瞧著公子的狀態不妙,可他們身為下人卻不好說什麽,只得猶猶豫豫照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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